穆子月重生了。
重生到了八年前,新婚当夜。
前一世,她在比武招亲中,没有选择拔得头筹的姜迟,而是执意选了完全没有习过武的永承侯世子谢辰逸。
心怀爱意,不远千里,嫁到了举目无亲的京城。
八年时间,因着丈夫新婚当日意外受伤落下隐疾,不能人事,她守了八年的活寡。
她为丈夫遍寻名医。
为了保全丈夫的颜面,对外只称是自己不能有孕。
然日复一日,丈夫终不见好转。
她自己则成了京城众人口中“不会下蛋的鸡”。
即便如此,她从未怨怼。
婆婆被她感动,委以重任,她成了侯府的当家主母。
侯府日渐没落,主母难当,她义无反顾拿出自己的嫁妆,苦苦支撑。
然而,侯府的窟窿就像是无底的坑,怎么填都填不满,怎么抹也抹不平。
终究一日,她用光了全部嫁妆,当掉了最后一件首饰,再也拿不出一文钱来。
婆婆提议让她向娘家求助,她断然拒绝了。
作为一个出嫁的女儿,花光了所有的嫁妆已是难堪,有何颜面再向娘家伸手?
侯府全家齐齐翻脸。
她这才发现,原来自己的丈夫根本没有隐疾。
所谓隐疾不过是拒绝自己的借口。
原来客居在侯府的侯爷义女沈思思,根本不是情愿终生不嫁,也要侍奉自己义父义母的孝女。
而是与自己的丈夫青梅竹马,早已心心相恋之人。
谢辰逸当年之所以娶她,只不过是因为侯爷不知道从哪里得来的消息,说穆家知道前朝宝藏的秘密。
侯府也并没有亏空,亏空都是他们刻意制造出来的。
几年来,他们榨干了她所有的嫁妆,也暗地里将她的娘家打压至破败,双亲和幼弟流放,穷困潦倒,却未见半点宝藏的影子。
他们终于相信,穆家确实不知情。
那一切就不需要藏着掖着了。
婆婆领出两个小男孩,大些的十岁左右,小一些的约莫六七岁:“你以为侯府要指着你传宗接代吗,笑话!”
两个男孩扑进谢辰逸和沈思思的怀里:“爹爹,娘亲!”
穆子月望着眼前的一家四口,难以置信,她发疯似的抓住谢辰逸的手:“为什么,你为什么要如此骗我?”
谢辰逸不屑的抽出手:“本世子何时骗过你,一切不都是你心甘情愿的?”
沈思思嘴角一抹嘲弄:“你没觉得你完全是一个多余的人吗?”
穆子月合上双目,眼泪如同断了线的珠子一般掉落。
心痛。
痛到不能呼吸。
可痛又如何,终究无法改变这一切。
她颤抖着声音:“那我们和离吧,我给你的心上人腾位置。”
谢辰逸轻哼:“和离?想的美!如果不是你,我和思思怎么需要偷偷摸摸八年,八年的时间,我们错过了多少好时光。”
婆婆恼怒:“因为有你,我的两个小孙孙不得不一直住在府外,迟迟不能认祖归宗,可恨!”
侯爷咬牙:“你们穆家,耽误了我八年的寻宝计划,全都该死!”
沈思思笑出了眼泪:“天真,你以为你知道了这一切,还能活着出侯府吗?认命吧。”
很快,她便发现自己全身无力,使不上一点劲。
“你们,你们竟然给我下药?”
谢辰逸满脸的理所当然:“这怪不得我们,谁让侯府没有一个人是你的对手。”
她终于支撑不住瘫倒在地。
在严冬最冷的天气里,眼瞅着自己被最信任的两个大丫鬟扒光了衣服,反绑了双手......
谢辰逸没有一丝犹豫,亲自上前将她的舌头扯出割掉。
“我最讨厌啰嗦和聒噪,下辈子,下下辈子,永生永世,你再也不能说出一个字了!”
穆子月肝肠寸断,原来在丈夫的眼里,自己一直以来规劝他好好治病,努力上进光耀门楣,竟是如此可憎......
多年的付出,没有换得他半点情谊,甚至连一丝怜悯都没有。
污血和眼泪混在一起,在她白净的下颚和脖颈间蜿蜒,一直到胸前......
脏乱幽暗的后院柴房中,没有吃,没有喝,有的只是一股又一股的冷风,和无穷无尽的恨意。
她拼了命的嘶吼,却只能发出低沉的“呜呜”声......
侯府的下人们都在传:当家主母得了疯病,会咬人,千万别靠近。
她不甘心就这么屈辱的死去,可再坚强的意志,终抵不过天越来越冷,身体越来越僵硬......
不消两日,新年的第一天,在侯府的欢声笑语中,她化作了一缕幽魂。
婆婆一句“大过年的,太晦气”。
她被用床单裹了,随便挖了个坑,埋在了后山。
一场痴恋,竟换得如此结局。
她怨气难消,冤魂四处飘荡,迟迟散不去。
在灵魂状态里,她知道了许多曾经不知道的真相。
看到了父母幼弟被害死,却终究无能为力。
也看到了姜迟。
那个东疆闻名的纨绔子弟。
此时的姜迟,已经有了一支自己的队伍,自发维护边疆稳定。
刚刚平定一场战乱的他,得知她的死讯,带着死士披星戴月的赶来,在她的坟头前伤痛欲绝。
刚看到他的时候,她险些没能认出来。
毕竟,他们见过的次数屈指可数。
记忆最深的,大概就是在当年比武招亲的擂台上。
那一幕,她至今记得——
穆府尚武,连续数代驻守东疆,维护边关稳定。
穆府子女无论男女都自幼习武。
数代以来,穆府女儿皆以比武招亲的方式选婿。
当年在穆子月比武招亲的擂台上,姜迟力战数人,精疲力竭,嘴角淌着血,笑着成为了最后一个站在擂台上的人。
正当他以为穆子月将会成为他的妻子的时候,谢辰逸出现了。
谢辰逸没有与姜迟比武,他自幼体弱,压根就没有习过武。
他只是站在擂台上,看着穆子月,满目深情。
“月月,我虽敌不过上这擂台的任何一人,但我对你的真心,比得过这台上台下所有人!”
面对大胆炙热的当众表白,穆子月感动泪目,跪求父母亲成全她和谢辰逸。
父亲穆峰和母亲程玉秋左右为难。
一方面谢辰逸几日前,舍身救了他们落水的幼子穆轻羽,还因此染了风寒,在穆府养病,是穆府的恩人,女儿也愿意他。
但另一方面,穆府向来说话一言九鼎,比武招亲更是祖宗定下来的规矩,断不能无故失信于人,出尔反尔。
无奈之下,穆子月转头看向姜迟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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